我家住在东北一个犄角旮沓的小山坳里,十里八乡都是小村庄。
我爷姓后,早些年闹饥荒随着我太爷来到了这李家村,靠着周围乡亲们的施舍和我爷活了下来,从此便也扎根在了这小小的山坳里,也扎在了这李家村中。
到了我父母这辈,家里仍旧很穷,所以二人没上过学,一辈子都在这小山坳里生活。
老农村结婚早,不兴谈恋爱,都是周围人给介绍,看对眼合适了那就搭伙过过日子。
而我妈和我爸就是村子里的老人给介绍的,两人邻村,也不大远。我妈嫁给我爸后便跟着我爷我奶一起生活,我上面还有两个大哥,一个姐姐,而我是家里最小的那个。
按理说,家里最小的应当是家中最受宠爱的那个,可是不然,我的出生并没有给我家里带来任何的好运或是任何的欢喜,对他们,甚至是后来对我们整个村子来说‘我’都是一个麻烦。
我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,说我妈在怀着我八个月的时候,有天晚上像疯魔了一样跑到了村子里的后山,在那后山被鬼迷了眼然后早产生下了我,若非当时有个游方的小道士救了我妈,只怕我们娘俩就死在了那里!
也正是因此,我的到来对我家来说都是个麻烦!
那时候,思想陈旧,重男轻女,老一辈总是觉得多生几个男娃好传宗接代。
老社会,结婚早,生孩子也早,我大哥出生的时候,我父母尚且不过二十岁。
家里没人上过学,所以大哥他们取得名字都特别的简单。
农村老话说,孩子出生命弱,这取名得取个小名,这小名还必须的是个贱名。
相信很多农村的孩子都知道,自己小时候爷爷奶奶,邻里八村的都会叫那村子里的娃娃们什么,狗蛋,大丫,栓子之类的。
其实就是因为这刚出生的孩子命格弱,天眼未闭,容易看见脏东西,而那些脏东西也会趁着孩子刚出生,命格未定的时候偷偷的抢那娃娃的命格,抢那娃娃的身子。
所以农村都会在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给取个贱名。
这一来是为了让娃娃们身子健硕不易生病,这二来便是让那些脏东西觉得这名字贱命格贱,就此便不会打娃娃的注意。
我家也不例外。
我大哥叫后今,小名狗子,我二哥叫后明,小名狗蛋,我三姐叫后天,因为是个丫头,所以小名好听也普通些,叫三丫,而我没有名字,没错,我打出生开始就没有名字。
八岁之前,我一直都在村子里跟我父母一起生活,但是我爸妈爷奶外公外婆他们并不喜欢我,尤其是我爷奶天天在我耳边说我是赔钱货,说我是恶鬼讨命来了。
我那时候还小,不明白,不明白为啥打我出生开始爷奶他们就一直说我是什么恶鬼讨命,我也没有给家里惹过什么麻烦,也没有像大哥和二哥一样天天在学校里挨骂。但是就是不知道为啥爸妈都不喜欢我,大哥他们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,或许我真的是爷奶他们说的那样,真是恶鬼讨命来了。
许是因为我家里对我不大好,所以我在外面,村子里的人还是比较照顾我的,我打小便自己在泥坑里长大,八岁之前都没上过学,因为爸妈说家里要供大哥二哥和三姐上完初中,所以我就不能花钱上学了。
我想上学,但是我没钱,没人愿意给我花钱。
也正是因为我不上学的原因,天天就只能在村子里东跑跑西跑跑,这一来二去村子里的人都认识我,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我是我妈鬼迷眼生下来的事实。
我有的时候就在想,为啥村子里的人不像我家人对我那样,天天骂我是讨命鬼呢?
一直到后来,我离开了村子才知道,原来是因为我只出生在老后家而不是随了李家村的姓……
天气不大好,我像往常一样手里拿着村西头六婶给的冰棍笑呵呵的往家里跑。
刚跑了一半便开始下大雨,我手里的冰棍刚吃了两口便浇上了大雨。
我抬头着急的看了一眼天,赶紧将冰棍踹到了兜里,那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我立马打了个寒颤。
“这不是后叔家的老四吗?”
我正抬脚要往前跑,身后忽然传来了李三婶的说话声。
李三婶是个寡妇,她老公是老李家排行老三的小子,但是前两年在矿地上班,矿塌了,李三叔也跟着埋进去了。李三婶年纪不大,也就三十左右,年年轻轻守了寡不说,自己又单独抚养两个儿子,日子也算是有些艰难。好在当初李三叔埋进去后,那矿上赔了些钱,再加上老李家的一些接济,这母子三人日子也算是好过一些。
平日李三婶就往那街西头的裁缝铺去,在那里给张裁缝做做下手,也算是拿些工资钱的。
听着李三婶的话,我啊了一声抬头看她,李三婶是个讲究人,这衣服虽然不是新的,但是却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。
“三婶,吃冰棍吗?”我憨憨的笑然后将踹兜里的冰棍拿了出来。
李三婶看我拿冰棍给她,这脸色带了一丝愁容:“你爹娘咋个那么狠心,多好的娃,都快八岁了,还跟个三四岁的娃娃一样。”
我知道李三婶说的什么意思,将那已经有些脏了化掉的冰棍又塞到了嘴里。
见我一心只想吃冰棍,李三婶这才拉着我到了伞底:“憨娃娃,这天马上黑了,下着大雨呢,三婶送你回去。”
我一边嗦着冰棍一边摇头:“不用了,三婶,我自己能回去,你不是还要去接大虎和二虎嘞?”
大虎和二虎是三婶的两个儿子。
大虎的性格就跟他名字一样,虎里虎气的,平时最喜欢就是拍着胸脯说自己多厉害,那体格也是比一般的孩子要大上一些,胆子自然也是大的。
二虎和大虎性格相反,不爱说话,闷闷的,平日是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屋子前的凳子上看书,她平时没事也会去和二虎说上两句话。
“大虎和二虎都上四年级嘞,哪个需要我去接,婶子先送你回去。”
冰棍吃没了,我将棍子收到了兜里。
“谢谢三婶。”我抬头冲着三婶嘿嘿一笑,三婶看着我也只能摇摇头。